没人回应她,只有放得更慢的行进速度。
车舆中,一人伏在桌上小憩,一人就着小窗透进的光读杂书。
“这些个民间话本子,倒是做得精巧,使人分不清虚虚实实。”叶惊阑翻了一页,感慨道。
伏在桌上的女子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子,她瞅了瞅斜靠在榻上的叶惊阑。
“叶大人的话也很精巧,使人分不清虚虚实实。”
“云姑娘,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捎带之人,竟没有收敛脾性的自觉,我生平第一次见。”叶惊阑再翻一页,他手中的话本子很薄,记的是如今在沙城练兵的薛漓沨的事儿。
而云岫只是与花钿约好在沙城会面,顺路搭上了他的马车。
谁能想到这人故意收束了拉车的马,从扬城到沙城,走了近十日,每日只路过一个村庄,晚间便寻一处人家歇上一夜。
云岫尝遍了这一路以来的农家菜肴,越靠近沙城,蔬果上沾惹的尘粒便越多。
果然是黄沙之城。未入此城,先尝城中沙……
她看向车帘,似想要透过这帘子看看蒙歌是否一边赶车,一边打瞌睡。
按这脚程,她还有好几日才能到沙城。
虽说她不大赶时间,花钿应是还没到城中。
但照叶惊阑这样磨蹭下去,黄花菜全凉了。
“叶大人这马,恐怕有毛病了。”
“有何毛病。”
“与垂暮之年的瘦马无异,慢,且不平稳。”
外边的枣红马似乎通了人性,听得云岫这一句,它嘶鸣一声,像在极力否定云岫的张口就来。
蒙络的核桃在车顶上簌簌滚动,她顿时来了脾气,一脚踩一个。
“让你跑,让你跑。”不知她究竟踩的是核桃还是踩车舆中的人。
蒙歌想要学金不换唱一首小曲儿,想来想去,还是作罢,继续听蒙络的碎碎叨叨吧。
叶惊阑合上书页,随意搁在桌上。
“云姑娘,我的胳膊又疼了。”他稍稍往上抬了抬臂膀。
云岫睨他一眼,“你已骗了我整整十日。”
与晋南笙道别之后,两人回到城主府同不知姓谁名谁的扬城城主告别。扬城城主瞧见把自己的头包成了一颗白鸡蛋的叶惊阑,关切地询问。
叶惊阑只道是在云殊城得遇四处云游的神医,为他剜去陈旧伤疤,涂抹了不外传的秘药,他的容颜有望在某月某日恢复。
至于具体到哪个时候,叶惊阑不住感慨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扬城城主挥泪作别叶惊阑,连放了三天烟火,美名其曰:消弭罪孽,与民同乐。
而后叶惊阑以交换秘密为诱饵,诱引云岫搭上了他的马车。
十日前,叶惊阑呼痛,奴役云岫为他端茶递水,捏肩捶腿。
十日后,他故技重施,云岫只冷眼旁观。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云岫以折扇敲在了他的肩上。
引得叶惊阑倒吸一口凉气。
这把折扇,她算是失而复得。
本该在凌城城郊的树洞里的扇骨,如今绷了扇面,重获新生。
她抚上扇柄上的古文字,感受那刻刀的痕迹。扇坠儿上的金流苏微微动了动。
当日,她想要及时抽身,适时止损,只可惜越陷越深……
“话说回来,云平郡主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