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冬司便苦着脸埋头吃起来。
阳子忍不住笑道:“之前冬司总不肯好好吃饭,这下好了,可有人管你了。”
“冬司从小就是阿雪在带,这家伙最听姐姐的话,我们做爸爸妈妈的反而没有权威了。”七海洋一乐呵呵的道。
“谁让……姐姐最可怕了。”冬司戳着碗里的菜,小小声的委屈道。
于是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晚上洗漱过后,姐弟俩窝在七海的小床上,灯关了之后只有被高楼不灭的灯光映成粉红色的夜空。
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一样,七海半侧着身体,手臂轻轻拍打着弟弟的背。
“打针痛吗?”
“痛的。”
“吃药苦吗?”
“苦的。”
“有没有哭呢?”
“……”
没有回答的话,应该是哭过的吧。
“姐姐,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冬司握着七海的手悄声道。
那手是凉的,又小又细。鼻子莫名的一酸,七海强忍着平静的问:“什么秘密?”
“你要保证不告诉爸爸妈妈。”
“嗯。”
“住在儿童病区的时候,我隔壁住了一个女孩子。”
“……嗯?”
“我们是在同一天接受手术的,她的病似乎比较麻烦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她笑。她总是哭,总是哭,哭得很大声。不过我和她一起的时候她会平静很多,也许是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有多么痛。”
七海搂紧了弟弟。
“……后来,大约一个周之后,她转进了走廊深处的一间病室,不过每天夜里也传来哭声,我那时候一向睡不好,都是能听见的。大人们不准我去看她,不过我知道她是快要死了,她一定很害怕。”冬司攥紧了七海的手,“我也很害怕,因为哭声渐渐的就听不见了。然后……然后那病房就空了下来,转进了别的孩子……”冬司打了个寒颤。
七海默默的收紧了怀抱。
“我很想你,姐姐。”
“嗯,我也是。”
“我每天都想着要好起来,然后就能见到你了。”
“嗯。”
“每天都想着要拉小提琴给你听,然后你在旁边用钢琴伴奏。”
“嗯。”
“……”
窗外传来圣诞夜的钟声和欢呼,模模糊糊的。
“……阿冬。”
“什么?”
“阿冬很了不起啊……你很坚强,很勇敢。姐姐为你自豪。”
“其实……我很害怕……”
翻身的窸窣声,然后是小声的呜咽。
七海紧紧的抱着弟弟,紧紧的。
·
时差倒不过来,七海凌晨四点便猛地醒了。好像做了什么梦,睁开眼却全都忘记了。有什么在远方拉扯,她闭上眼睛,谁的身影在脑海中时隐时现。
身边是冬司,睡的很熟,七海披衣坐起来,窗外只有风在呼啸,芝加哥还没有醒。
她静静的坐着,听着,直到窗帘外的世界渐渐亮了。
心中浮起的念头突兀而又绝望,一阵莫名的恐慌让她捂住了胸口。
【也许,我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三井君了。】
……
吃过早餐,七海洋一便出门上班了,阳子安排好两个孩子也出去买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