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程远进入大牢的时候，于观观正坐在小小窗口的亮光前发呆。眼眸古波无澜，似乎连魂魄都不在她身上。

眼眸跃动的时候，她很美；眼眸沉下的时候，她也很美。

刘程远啊刘程远，为什么，你难道就没有一个理由，去不喜欢她吗？

食盒无意地敲在了牢壁上，伴着雨声，响起了突兀的回音。于观观惊醒，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见了刘程远。

“你来了？”

短短的三个字，带着一份天真，也听出了，她笃定他会来的意味。

现在的她，被隔绝于外，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相信了。

刘程远心里止不住的欢喜，也止不住的心疼。

刘程远故作轻松道：“估计，你和孩子都饿着了吧！”

于观观口不对心：“我和孩子很坚强，可以熬过去的。”

刘程远笑了，看了看食盒道：“那……看来这饭菜是要浪费了，想不到你和你孩子的食量这么小。”

“诶，等等等等……”于观观手停在半空，干笑道，“既然拿来了，一起吃，不要浪费嘛！”

刘程远别过脸忍笑，于观观轻叹，终于承认了：“好啦好啦，我是真饿了，孩子也是。”

刘程远打开了牢门，席地而坐，给于观观铺排饭菜。

于观观心满意足地拿着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每天这样给我送餐，不怕狱卒还有其他犯人有意见啊？”于观观一边吃着，一边随口扯了一个话题。

“是谁吃得这么心安理得的，害我只能每天都来。”刘程远故作为难，“如果你说你可以忍一忍，只吃狱中安排的牢饭，那我以后也会顺你的意，不来跑这一趟。”

“别别别别……大人偏心是对的，我们俩也算坐在了同一条船上，也是船友了。彼此啊要多关照，是吧？”于观观立即截住刘程远的话，赔笑道。

刘程远笑道：“好，船友。”

于观观心满意足地夹着菜，刘程远犹豫了一下，道：“今天穆升阳也来了，他明天就要去昭仁城，我便让他走了。”

于观观停下筷子，微笑的表情立即凝结，良久才道：“嗯……我知道了。”

刘程远觉得自己就是在找虐：“想他吗？”

于观观抬眼看了一眼刘程远，继续吃着：“事情过后，我们会见面的。”

刘程远没想到于观观竟是毫不在意：“于观观，你现在究竟是作何打算？真的打算坐以待毙，十个月后被人砍头吗？”

“现在，我倒是没什么想法。”于观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自从有了孩子，一心就是为了他。至于升阳，我虽然也担心他，但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因为我还活着。我们都活着，希望会有的。”

“你把自己弄进牢里是为了孩子，但你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呢？”

于观观哂然一笑：“想那么多干什么？要是老天真让你死，我还能不从吗？不过，作为父母，也得为孩子的未来拼上一拼，不是吗？”

刘程远睨了于观观一眼：“你总是对自己的性命不管不顾。”

“好了，不说了。如今在这里，外面的世界我也管不着，便先安心养胎吧！”于观观筷子毫无顾忌地指着刘程远，道，“不过，我既把舆论风向拉到了普华寺一案，如果你想给我洗脱罪名，那自然就是为当年一事翻案啊！”

“我看你的目的就是这个！”刘程远也指着于观观，道，“而且还拜托得这么理直气壮。”

“嘻嘻，我就知道刘大人会尽力的。”于观观放下筷子，认真道，“不过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白干活的。刘家，有我于观观在的一天，都不会出任何事的。”

刘程远抬头，看着于观观坚定的目光，像世界上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即使于观观所说的承诺，不过是利益之间的交换，但他的心里仍然感到震撼，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在其中。

他一直以为，如今只有他一人会全心全意为了刘家。即使有牧歌在身边，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她的话，像一缕阳光，照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不再孤单，甚至心情变得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