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友琴婆婆脸色变了变。
没想到翠翠会当面顶回去。
现在的年轻媳妇们面皮薄得很,被说几句大都忍忍就算了,谁能想到这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媳妇脾气这么火爆,一句不顺耳的话都听不得。
果然娇贵得很!
“你当我老婆子什么人,会惦记你那三瓜两枣?我说你这姑娘缺德喻,无端端骂我三只手,缺德!
翠翠莞尔一笑:“最好不惦记。”完全没有发怒的意思,仿佛压根没把对方放眼里。
杨友琴和大女儿梅丫尴尬得脚趾抠地,垂首不敢抬头看人。
老太婆发现明着吵吵不过,一贯有用的内涵也不顶事,气得胸腔发闷,晓得在翠翠这儿占不到便宜,就把火气发到儿媳和孙女头上。
没看到有人气你奶啊,多大个人也不来帮忙,吃这么多年干饭就成了个哑巴。边骂,还边上手拧梅丫耳
朵。
奶,疼!
杨友琴心情不已,赶忙伸手劝阻:娘,你别这样——
“还有你,这回要是不生个带把的出来这家你也甭回了,嫁到我们老苟家这么多年,腿一撇一个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是咱家祖坟香没烧好,还是你上辈子就是个缺德鬼,这辈子专门嫁过来断咱苟家香火!
“也不看看家里的条件,你每个月就拿那么二十多块,不想法子攒着,非得来医院霍霍干净……生梅丫任姐妹时没见你这么矫情。
杨友琴脸色煞白,嘴唇嗫喏着,想说什么,但在老太太常年的淫威下她早就软弱入骨,不敢反驳。
连帮女儿的动作都变得不那么坚决,她低头的瞬间错过了梅丫眼里的难过。翠翠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老太太就跟麻雀似的一直叽叽喳喳个没完,说的还全是些让人一听火气戾气就止不住上涌的话,让人想给她大嘴巴子。
能不能安静点?
她随意扫了三人一眼,掀开被子下床。
杨友琴看她听着大肚子一脸不爽走过来,呆了呆,以为她要跟婆婆打起来了,下意识扬起笑容开劝:虞妹子,你别理我们家老太太,她就是嘴碎话多……
苟老太恶狠狠瞪了儿媳妇一眼。反了,敢骂她了。
再回头看向翠翠时神情戒备:“你想干嘛,你离我远点。”
说着,还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道:“这病房是公共空间,我想说话就说话想说多久就多久,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你要是跑我跟前摔了碰了,这肚子出事我是不认的,别想碰瓷讹钱。
苟老太平日没少用这一招恶心人,这会儿一瞅翠翠朝她的方向走来,下意识以为自己要被讹了。
“哼!”翠翠低眉瞥她,似笑非笑道:“哇哦,这莫非就是以己度人?看来您老人家平时没少干碰瓷的缺德事呢。
苟老太脸胀红。翠翠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径自朝门外去了。
苟老太被人这么揭脸皮,心里烧得慌,这憋屈劲儿无处发泄,视线在儿媳和大孙女身上扫了扫,最后干枯的爪子朝大孙女胳膊伸去,狠狠拧了两把:“白养你这么大,人家骂你奶脸
上你还跟个鹌鹑似的,一点出息都都没有!
梅丫才十二岁,和苟老太差不多高。
直接被苟老太的口水喷了一脸。老太太平日没有刷牙的习惯,可想而知口水带着股熏人的恶心味儿。
不过她却没什么反应,麻木地任由奶奶掐,任由她骂,一看平时在家里苟老太就是这样对孙女的。
杨友琴其实也心疼女儿,只是眼下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肚子里的老四。
只要老四如她所愿生了儿子,老太太看在大孙子份上肯定会把她供着的,到时候对三个女儿自然会更好些。
在这种想法下,杨友琴告诉自己忍一忍,也用眼神示意梅丫再忍忍。
木头木脑,脑子随了你妈不机灵长相也随她,但凡你长得跟刚才那个女的差不多,蠢就蠢点不愁嫁,好歹能帮村你弟弟。
好似确定已经是男娃一般。
骂完梅丫,又顺嘴骂翠翠:“长得妖妖娆娆的,难怪那么刁钻,老天指定收拾她,没准就一尸两命。
翠翠带着齐医生正好到了门口,不仅她听到了这句诅咒,齐医生也听到了。齐医生当即板起脸。
推门进去,一点没客气:这位家属,病房是给人休息的地方你莫要在这儿喧哗。你儿媳妇生儿育女不容易,你也是女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会影响到孕妇心情不能讲,你是一点不知道吗?
如果你不能好好照顾孕妇,反倒影响她的心情,那我不仅要交代护士不让你进来陪护,还得问问你儿子到底是怎么照顾妻儿,是不是在工作上也这么随意?”
工作简直戳中了苟老太的死穴。
医生,这,这跟我儿子没关系的呀……
齐医生解放前就在妇幼医院当医生,不仅医术过人,为人也非常正直,最见不得有人在孕妇跟前搞风搞雨,说些有的没的,影响到孕妇的心情。
但凡她值班,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家属在病房里吵闹,她明白像苟老太这种重男轻女的人最在乎男丁的面子,前程,若是跟她讲道理就仿佛自带屏蔽器,充耳不闻,这才一下就掐住苟老太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