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以往不同,这次爬上的纹路,不是黑色的,而是红色的,密密麻麻,好像爬上了许多条血虫。
他的额头上很快就渗出汗珠,人虽然还站着没动,但两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显然在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沈鸿和傻妮一人一边扣住他的手腕,才一搭脉,两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沈鸿往傻妮那边看了一眼,急声说:“大嫂,我要施针了。”
这种突发状况,沈鸿无论是在心理还医术上,都比傻妮有优势。
所以她郑重点头后,扶住于渊在一旁,早就支好的床铺上躺下来。
之后,无关人等就先退了下去,只留支地爷俩,还有他们两个。
沈鸿的针又稳又快,找准于渊的几个穴位,很快就扎了下去。
令人意外的是,几针下去后,那种红色不但没有褪下,反而像被打通了血脉,漫延的更快了。
鲜红的线条,一下子就窜遍满脸,直冲到脑门上。
原先白皙的皮肤,好看的面容,顷刻间被红色蛛网遍布,看一眼就令人生寒。
沈鸿的额角也冒了汗。
他捏着银针的手指,犹豫了片刻,都有点不知该往何处扎了。
他怕再一针下去,于渊整个人就会废掉。
而旁边的支地爷孙俩,也已经把备好的药端过来:“沈大夫,实在不行,先把这个药喝下去吧,会对身体有损伤,可保命还是可以的。”
沈鸿没说话。
但他心里明白的很,于渊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保命,如若此次事后真有什么遗留下来的,不可解的病症,比如废去功夫什么的,那真是比要他死都令人崩溃。
银针在他手里转了一下,最后又停留在一个穴位上。
沈鸿在那个穴位上停了片刻,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个人轻轻握住。
他睁开眼,看到他家大嫂,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平静又信任。
“不要慌,给他试吧。”
她顿了一下,见沈鸿没动,将他手里的银针拿了过来,换了个位置说:“你告诉我哪个穴位,我来。”
沈鸿:“……”
他先前明明看到大嫂比他还紧张,怎么这会儿竟然稳如磐石?
就好像此时床上躺的,不是她的夫君,不是于渊,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不但没慌,还镇定的可怕。
傻妮把银针拿稳在手,再次抬头看沈鸿:“这个药效走的很快,我们要抓紧时间,二公子说穴位吧。”
事情已经这样了,误了时间,一样可能会误了于渊的命。
所以沈鸿开始在于渊身上指穴位。
他每指一个,傻妮的银针就准确地扎在那里。
中间她没看于渊的脸,也不去注意周遭的变化,就像当年跟着沈鸿学医,扎在那些用来做试验的小兔子身上一样。
一排针行完,匆忙攀爬的红线终于停了下来,而于渊也在极端痛苦之后,晕了过去。
沈鸿先搭了他的脉,确定没有再恶化,才抬头看他家大嫂。
傻妮额前的头发已经全部汗湿,连领口的衣服都是湿的。
她抬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起身时,身体踉跄了一下,被沈鸿及时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没人知道,刚才她表面镇定,内心里承载着多大的压力。
那每一针下去,都跟于渊的生死有关,她比任何人都害怕,可又比任何人都镇定。
因为她知道,害怕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让问题变的更大。
所以在沈鸿下不去手时,她接了过来,表现的出乎意料的冷静。
半个时辰后,于渊悠悠转醒。
银针也陆续拔了下来,但那些红色却并未褪下去。
他躺在床上虚弱极了,似乎连睁眼都有些费劲,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傻妮身上。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
傻妮赶紧把耳朵俯过去,听到他蚊丝一样的声音:“如果我……”
傻妮一下子就坐直了,头也抬了起来,郑重跟于渊说:“如果你此次好起来,我们一起回丰安,带上大宝小宝,回到北盛也好,去流浪也好,我都听你的。”
旁边的沈鸿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大嫂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一段话。
但当他转头去看于渊时,看到的却是他苦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