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周宜想不想听,念头方起,便已在心底肆意生长。
由龟兹石窟说起,到重修草堂寺结束,李余年娓娓道来,语气平和,仿佛展开一幅精美的画卷。
“可惜,我没有去过龟兹。”周宜流露出一丝遗憾。
“无妨,以后有机会再去。”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绝处逢生,谁又能说得准呢?”
周宜叹了口气,说道:“借你吉言,你快走吧,他要回来了。”
李余年起身,抱拳告辞道:“保重!”
“谢谢你,能过来跟我说几句话。”周宜欠身一礼。
二人相视一笑,神奇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
“来都来了,为何急着要走?”
冷风自殿门灌进来,吹起周宜的满头青丝。
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形隔着门槛相望,一个站在光线里,一个站在黑暗中,鲜明的对比仿佛上天安排的一场恶作剧。
突兀的闪电,照亮彼此的脸庞。
对面那人的斜刘海挂下来,遮住了整只右眼,好不爽利,不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即便如此,丝毫不影响他的另一只眼睛射出如电般的精芒。
神情如磐石般坚硬,冰冷无情。
一念神魔。
一个选择,造就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周宜移步挡在李余年身前,说道:“你不能杀他。”
“他是来杀我的。”
“你若他杀,我死。”
“玉真你疯了?为这个刚见面的陌生人死?”
李余年踏步上前一步,提议道:“我的人已经到了,不如我们另约一个时间?”
“两日后,马球场。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不见不散。”
李余年再次与二人告辞,一步踏出门槛,与另一个自己擦肩而过。
再回首,人影已消失无踪。
周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悲上心头,不禁掩面而泣。
她明白,此战是二人的大道之争,也将决定两个世界的未来。命运之轮滚滚转动,根本不是她所能阻挡的。
扑通一声。
苏北跪倒在回廊里,双手仍捧着那个圆润憨厚的铜暖壶。鼻尖儿贴着冰冷的地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幕,但这无疑完美地解释了在温室殿发生的事情。那个眼神清澈,令人如沐春风的男人真是令人怀念啊。
手上一轻,铜暖壶离开了掌心。
一股冰冷杀意自后脑席卷全身,令人感觉如坠冰窖,苏北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是苏北吧?我叫你拿的暖壶拿来了吗?”
手上再次一重,苏北赶忙回道:“拿…拿回来了。”
迎着李大人冰冷的目光,苏北拖着瘸腿,快步迈进门槛。
短短几息间,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
陇山山脚。
一双双赤红的眼睛突然遍布山野,全员再次结成铁桶阵,进入警备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