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书桌上的灯被人点亮,一张深邃的男性面庞露了出来。
梧桐走得太早,如果她现在还在,看见对方的脸绝对会惊呼出声。
正是她在周家村看见,之后又扶了她一把的“南疆王”!
门口有风吹进来,烛光随之摇曳。
男人漆黑的瞳孔里反射着复杂的光芒,他把手里的钱袋随手丢到书桌上,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的皮肤仍然残留着疼痛感,那人显然是下了十足的力气。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走过去捡起来一看。
是个挂着红穗的小木球。
木球分量不一般,里面铁定藏着什么东西。
他凑到灯前,借着烛光仔细观察,最后一扯红穗。
咔哒一声轻响,一粒小金球从里面滚出来,落在桌面上。
他看看小金球,又看看那精巧的装置,狭长的眼眸慢慢眯了起来。
宴厅外面,段总管躲在门后,不住地对知舞招手。
“快出来!快!”
到了书房门口,里面漆黑一片。
段总管打开门,把知舞往里一推,说:“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知舞却许久没动静,好似僵成了泥人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段总管不耐烦道:“你又要怎样?耽误了事儿你可担不起!”
“段、段总管,您别说了……”
知舞哆哆嗦嗦地掐了他一把,惊恐万分地望着前方。
段总管猜到了什么,心底蓦地一沉,像有人往里丢了个大秤砣。他战战兢兢地走进去一步,抬头一看,月光下南疆王的脸如凝脂玉般完美无瑕,不似凡人。
“王爷……”他顿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段扶风薄唇微启,慵懒地开了口。
“耽误你们的事儿,我是不是要说声抱歉?”
段总管吓得魂儿都没了,一个劲儿的磕头,脑袋撞得咚咚响,还拉着知舞一起求饶。
“饶命啊王爷!事情不是您想得那样的,小人对您忠心耿耿,绝对没想过要害您啊!”
段扶风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滚!”
段总管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书房重归寂静,清风送进来一缕夜来花香。
段扶风没点灯,就这么坐在书桌后,乌黑长发垂下来一缕,落在宣纸上,黑白分明。
他知道那些人肚子里藏着些什么,也完全有能力让他们悔不当初。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战乱四起,洪灾泛滥。
他领人围着定江河探查了一圈,才知道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谋定而后发,要忍。
月色照着身边的事物,他再次拿起那颗小木球,眸光深沉。
天色破晓时,梧桐终于回到阿布多在武兴城的府邸。
此时士兵们都还没起床,李都尉也一样,没人注意到她。
她自己去马棚栓了马,迈着疲软的双腿回到房间,同房间的士兵睡得正香,鼾声有高有低,合奏出一场怪谲的音乐会。
掀开被子,梧桐躺进被窝,默默地抱紧自己的身体,用被子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只是任由她怎么逃避,一闭眼,那令人恐惧的一幕便会重新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