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当、脆铃的声响却是老旧门环被风的敲击。
叶、风、干燥脱皮的地面扬起黄灰,轱辘轱辘缺了一角的劣质玩具滚动、滚动、再滚动。
小孩穿着漏了缝的衣布,围绕他、包裹他的孩子个个顶着只堪堪遮羞的布。小孩黄一块白一块的短肢高举着什么,镜头猛的拉近,缺了一半的竹蜻蜓缓缓显露,镜头长直上升,从上而下的环境里,小孩是被饥饿蚂蚁簇拥的‘食’。
大院破旧衰败,细密的蜘蛛网包裹着屋檐,黑花的蜘蛛吐丝下坠,格外顺畅却不小心掉在檐下小孩空荡的衣领,它身上的毛在皮肉与衣服之间摩擦,隐秘的瘙痒隔衣难挠。
小孩坐着的背影矮小,眼前的‘蚂蚁’还在挣食,一声轻笑,小孩站起身,手里一直攥着的石块猛然砸去。
砰!
‘蚂蚁’被砸散,小孩垂下的手微微收紧,干燥地面上一朵烟花般的血珠。
“怎么样,只是粗剪。”,剪辑师单手拿着个杯,放在谢明椅背臂点了点屏幕,对他们压不住炫耀道:“等精细下来成效更好。”
谢明帽子反戴,一臂于腹一肘抵着,指放上下巴,对镜头里的呈现满意的点头。李炆站二人身旁,张唇叫了助理过来,把肩扛的摄影机交给那人,顺便给了个心照不宣照顾好的眼神。
那人一秒就懂,把摄像机供神仙似的对待连连保证,李炆笑嗤一声,拍了拍那人肩膀,摆手让他走。
摄影师嘴里永远嚼着东西,李炆也不例外,但比起嚼榔子,他更爱嚼口香糖,无非其他,就像现在压不住唇角,吹个泡方便。
泡一声而破,李炆伸出舌头把那些收回,边嚼边对他们道:“老子技术就是好,就靠谢明那几根火柴人,我能拍的这么完美,我都爱上自己了。”
剪辑老师对他无奈一笑,要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拧开杯子喝了口。谢明奇怪的没发话骂李炆,剪辑老师好奇的问了一嘴,谢明回过神,点了点头道:“我当初就是他看得懂我火柴人带他出来的,要是他这点本事都没有,那……”
谢明抬头看他一眼,李炆对他吹了个流氓哨,外加送了个粉色的口香糖泡。谢明手指摩挲了下巴:“那他回家卖口香糖吧。”
李炆偏低头嗤一声,嚼着嚼着双手叉腰,要和他理论,却看见隔坐在二人之间的萧景砚,今天只是开拍第一天,对于前头那公司一哥愿意来是因为他是实打实主角,严格来讲萧景砚演他长大但番位只是男二。
萧景砚戏份少又挤在一块,村里农活还全靠他,现在这是刚干完农活跑来的。一来就搬凳子来看,前头只在额头的汗水流挂到下巴,一双厉眼被屏幕打的明亮,身上老头衫有点湿黏在后背,散发汗水味不冲,剧组干活的身上没人会少。
很少有剧组当场粗剪,毕竟这玩儿毫钱、毫人还TM最后不要,剧组原本不打算剪,谢明听说萧景砚跑来了,特意给他们加工作量。
剪辑对他太可不陌生,看了眼屏幕,有点不详问道:“不会那里……不满意吧?”
谢明听出头顶的后怕,抬头看了一眼,转对还保持原样的萧景砚道:“不满意那里快说出来,等会精剪能改。”
他们几个都满意镜头,要说要问都是改精剪,没说的但也是粗剪定了。
“拍的很好。”
谢明松了口气,刚刚只是怕他又干嘛,客套一问,但萧景砚最会的就是不会客套。
“要我全推。”
“什么?!”,剪辑那口没松下的气变成彻鸣尖叫,他抬手先随便拧紧杯子,再指着屏幕,不解的和逐渐暴躁的嗓音一样:“你告诉我,你刚刚还是很好,你全推什么?!有什么好推的!他那里差了?!”
剧组里最不缺的就是吵架,大伙见怪不怪,但见着萧景砚未回话紧盯屏幕的脸,有几个看不下去的,把手里东西放下走上前,要拦危险的不敢,最后抬手揽住剪辑,看机不对带他跑快点。
这是李炆掌镜,他最了解最吃透,基于前些日子和萧景砚的相处,没有第一时间打爆他,而是不嚼口香糖,压着嗓子问道:“剧组不按本时间线拍,那天好、那天符合跳着拍是常事,你是不是没有他的本,现在不了解要全推?”
萧景砚盯着屏幕摇了摇头,谢明坐在边上,偏头看了看远方,一只鸟都没有但他就是听到鸟叫,看的格外专注。
“谢明,你看什么?”,李炆和他这么久那看不出他的心虚,故意点道。
谢明果然心虚的虎躯一震,哈哈哈笑着摸头转身:“看鸟呢。”
李炆哦了一声,重新嚼回口香糖抱臂看他,一秒、两秒,谢明骂了声,还未离去的手抓乱波头,对他摊手坦白:“昨天围读他朝我要了,我给了我的给他。”
剪辑闭上眼黑眼圈就像烟熏眼影,他啧了声跟着抓了把头,对萧景砚没意识吼道:“你到底那里不满意?!”
屏幕里粗剪一遍遍回放,萧景砚突然收了视线,起身急的椅子被带落砸地,揽住剪辑老师的人后退一步,缩了缩肩膀。
这场是外景,屋外空的没有桌、满的人群走动,器材搬弄的吵杂。
萧景砚巡视一圈,低眸看着谢明问道:“有没有纸笔?”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谢明不自觉往椅里缩,双手交叉捂胸,对他连偏头示意里头,还未说话,萧景砚带起一阵风,大步迈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