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正默默地想着这桩旧事,头顶上夜华却不知何时醒了,低声道:“不累吗?怎的还不睡?”
还记得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凡人,不过原来竟是这番情景。
白浅心中一向不大能藏疑问,抚着他胸前这道扎眼的伤痕,顿了一顿,还是问了出来。
毕竟那时候——
他搂着她的手臂一僵,声音幽幽地飘过来,道:“那一场战事不提也罢,他们被灭了族,我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算是两败俱伤。”
白浅哂然一笑:“你差点葬身南海,能捡回一条小命算不错了,还想得些什么好处?”
他淡淡道:“若不是我放水,凭他们,也想伤得了我?”
放水?
我脑中轰然一响:“放……放水?你是故意找死?”
夜华是疯了吗?
他紧了紧抱住我的手臂:“不过做个套诓天君罢了。”
白浅了然道:“哦,原是诈死。”又讶然道,“放着天族太子不做,你诈死做什么?”
他顿了许久也未答话,正当白浅疑心他已睡着,头顶上却传来他涩然的声音:“我这一生,到那之前其实从未羡慕过谁,当我懂得羡慕是何种情绪时,倒是很羡慕我的二叔桑籍。”
他酒量不大好,今夜喝了四五坛子酒,此前能保持灵台清明留得半分清醒,想来是酒意尚未发出来。他平素最是话少,说到天君那二小子桑籍,却闲扯了许多,大约是喝下的几坛子酒,终于上了头。
他闲扯的这几句,无意间爆出一个惊天的八卦,正是关乎桑籍同少辛私奔的,令我听得兴致勃发。但他酒意上了头,说出来的话虽每句都是一个条理,难免有时候上句不接下句。她躺在他的怀中,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一边举一反三地琢磨,总算听得八分明白。
白浅只道当年桑籍拐到少辛后,当即便跪到了天君的朝堂上,将这桩事闹得天大地大,令四海八荒一夕之间全晓得,丢了我们青丘的脸面,惹怒了白浅的父母双亲并几个哥哥。却不想此间竟还有诸多转折。
说桑籍对少辛用情很深,将她带到九天之上,恩宠甚隆。桑籍一向得天君宠爱,自以为凭借对少辛的一腔深情,能换得天君垂怜,成全他与少辛。可他对少辛这一番昭昭的情意却惹来了大祸,天君非但没成全他们这双鸳鸯,反觉得自己这二儿子竟对一条小巴蛇动了真心,削了自己的脸面,若因此而令我这青丘神女嫁过去受委屈,于他们龙族和我们九尾白狐族交好的情谊更没半点好处。可叹那时天君并不晓得他那二儿子胆子忒肥,已将一纸退婚书留在了狐狸洞,还想着为了两族的情谊,要将他这二儿子惹出来的丑事遮掩遮掩。于是,因着桑籍的宠爱在九重天上风光了好几日的少辛,终于在一个乾坤朗朗的午后,被天君寻了个错处,推进了锁妖塔。
桑籍听得这个消息深受刺激,跑去天君寝殿前跪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