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佐抬起头,对外卖员说了些什么,然后指了指门。外卖员将食物挂在门把上,离开了。
洛伦佐甚至没有试图借此机会与他交流。
苏樵乐等到外卖员的摩托车声远去后,才迅速打开门取回食物。
他刻意避免与洛伦佐有任何眼神接触,但余光还是瞥见了男孩那双充满血丝却依然温柔的眼睛。
关上门,他背靠着门板,手中的外卖袋仿佛有千斤重。袋子里除了他点的餐,还多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小纸包。
他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精致的意大利饼干。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涌,混合着感动、愧疚和恐慌。他猛地将饼干扔进垃圾桶,仿佛那是毒药。
下午,苏樵乐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他强迫自己处理照片,回复邮件,制定接下来的拍摄计划。但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耳朵时刻捕捉着门外的动静。
窗外开始下起小雨,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窗。苏樵乐的心随之揪紧。
他走到窗前,看到洛伦佐将背包抱在怀里,试图用单薄的身体为它挡雨,自己却任由雨水打湿头发和衣衫。
那一刻,苏樵乐最后的防线终于崩溃了。
他几乎是跑着下楼的,猛地打开大门。
雨中的洛伦佐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像是眼泪。他的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但很快浮现出温暖的亮光。
“进来。”苏樵乐的声音僵硬,侧身让出空间。
洛伦佐愣了一下,随即迅速站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雨后天晴的阳光:“谢谢!我不会打扰太久的,我只是...”
“去洗澡。”苏樵乐打断他,指向一楼客房的方向,“浴室里有干净的毛巾。洗完把湿衣服放在门口。”
他没有等洛伦佐回应,就转身走上楼,把自己锁进书房,心脏狂跳不止。
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最终还是屈服了?这种软弱让他自我厌恶。
半小时后,他听到楼下浴室的水声停了。又过了一会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苏樵乐深吸一口气,打开书房门。
洛伦佐站在门外,穿着苏樵乐放在客房里的干净T恤和运动裤——明显大了几号,让他看起来更加年轻而脆弱。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湿漉漉的卷发贴在额角,身上散发着苏樵乐沐浴露的淡淡香气。
“谢谢,”洛伦佐轻声说,眼神温暖而感激,“我感觉好多了。” “客房你可以用,”苏樵乐的声音依然冷硬,“但不要上楼。不要打扰我。” “好的,”洛伦佐立刻点头,像是收到圣旨,“我不会打扰你的。我还可以...帮你做点什么?打扫?做饭?我做饭还不错...”
“不需要。”苏樵乐打断他,关上了书房门。
他背靠着门板,听到门外洛伦佐轻轻离开的脚步声,感到一阵复杂的心安和恐慌。
接下来的几天,一种奇怪的共处模式形成了。苏樵乐大部分时间待在楼上工作室或书房,洛伦佐则安静地在一楼活动。
男孩遵守着不打扰的承诺,但总会用各种方式表达他的存在:精心准备的早餐,一尘不染的客厅,细心浇灌的植物,甚至还有苏樵乐那只通常怕生的布偶猫不知何时已经窝在洛伦佐腿上任其抚摸。
苏樵乐刻意保持冷漠,对洛伦佐的努力视而不见,甚至故意挑刺。但洛伦佐从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接受所有批评,然后更加努力地尝试取悦他。
这种无条件的包容反而让苏樵乐更加烦躁。他宁愿洛伦佐生气、争吵,甚至离开,而不是这种近乎卑微的坚持。
一天晚上,苏樵乐工作到很晚才下楼,发现洛伦佐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中文教材,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梦中也在努力学习。
茶几上放着一盘覆着保鲜膜的点心,旁边有一张纸条,用工整但稚嫩的中文写着:“我自己做的饼干,如果你饿了可以尝尝。”
苏樵乐站在那里看了很久,一种陌生的柔软情绪在胸腔中蔓延。
他轻轻拿起毯子,盖在洛伦佐身上,动作轻柔得连自己都惊讶。
男孩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毯子,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苏樵乐迅速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转身上楼,但那幅画面却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生日那天,苏樵乐刻意工作到凌晨才回家。
他几乎忘记了这个日子的存在——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忽略这个日子,就像忽略其他所有值得庆祝的节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