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夕阳为佛罗伦萨的老城区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边。
苏樵乐站在维琪奥桥旁,相机镜头追逐着最后一缕掠过阿诺河面的光。
他按下快门,捕捉着光影交错间鸽子飞起的瞬间,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出来采风半个月了,他依然觉得自己与这座艺术名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墙。美则美矣,触不可及。
“Bella(美丽)!”旁边有个意大利老头对他竖起大拇指,大概是觉得他刚才那张照片拍得不错。
苏樵乐扯出个笑容,收起相机转身离开。
他的意大利语仅限于“Ciao”和“Grazie”,再多就是鸡同鸭讲。
回酒店冲了个澡,苏樵乐换上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
今晚他买了歌剧票,虽然对歌剧一窍不通,但来意大利不看场歌剧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像去北京没吃烤鸭。
剧院不大,但装饰得金碧辉煌,天花板上绘着繁复的壁画,水晶吊灯折射出温暖的光芒。
苏樵乐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翻看着节目单,周围是低声交谈的观众,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结伴而来的朋友。
他一个人也不觉得尴尬,习惯了。
灯光暗下,帷幕拉开。
苏樵乐对《图兰朵》的了解仅限于那首《今夜无人入睡》,当男高音唱起这首脍炙人口的咏叹调时,他确实被震撼了片刻——不是因为歌声多动人,而是台下观众那种全神贯注的沉醉感让他忍不住举起相机,偷偷拍了几张观众席的剪影。
演出结束,掌声雷动。
苏樵乐随着人流走出剧院,站在街边犹豫是直接回酒店还是找个地方喝一杯。
夜晚的佛罗伦萨比白天更加迷人,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食物的香气,远处传来街头艺人演奏的手风琴声。
“Scusi(打扰一下)。”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樵乐下意识回头,撞进了一双蓝绿色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年轻男孩,看起来二十出头,黑发微卷,鼻梁高挺,面部轮廓分明却又不失东方式的柔和。
混血儿,苏樵乐立刻判断道。
“你会说英语吗?”男孩切换成略带口音的英语,眼神明亮直率,“我刚才在剧院里就注意到你了,你拍照的样子很...专注。”
典型的意大利搭讪开场白。苏樵乐在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谢谢。有事吗?”
“我叫洛伦佐,”男孩大方地伸出手,笑容灿烂得晃眼,“我觉得你可能是摄影师?你的相机很专业,而且你取景的角度很特别。”
苏樵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苏樵乐。中国人,来旅游的。”
“中意混血,”洛伦佐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妈妈是中国人,所以我也会说中文,只是不太熟练。”他切换到中文,“你—好—吗?”
发音标准但语调生硬,听得苏樵乐想笑。
他在意大利半个月,遇到不少搭讪的,用中文搭讪的还是头一个。
“你好。”苏樵乐淡淡回应,抽回手插进裤袋,“所以,找我有什么事?”
洛伦佐似乎没预料到他的冷淡,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扬起笑容:“我只是想认识你。你的照片很有感觉,我看到了你刚才拍观众席的画面,光影处理得很美。”
苏樵乐挑眉。
所以这小子在演出时没看舞台,反而在看他?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孩——穿着合身的深蓝色西装,明显是量身定制,衬得肩宽腰细腿长。
品味不错,家境应该也很好,标准的意大利玩咖配置。
“谢谢夸奖,”苏樵乐语气平淡,“但我现在要回酒店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洛伦佐叫住:“等等!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的酒吧,老板是我朋友,调的酒拿过奖。有兴趣尝尝吗?就当...文化交流?”
苏樵乐回头,看着洛伦佐期待的表情,那双蓝绿色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他突然起了点坏心思——反正回酒店也是一个人修图,不如逗逗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血小帅哥。
“你知道在中国,随便邀请陌生人喝酒是什么意思吗?”苏樵乐向前一步,靠近洛伦佐,故意压低声音。
洛伦佐果然怔住了,耳尖微微泛红:“我...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朋友?”苏樵乐轻笑,手指轻轻划过洛伦佐的西装领口,整理其实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哪种朋友?一起喝酒的朋友,还是...”他故意停顿,看到对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喝完酒之后的朋友?”
洛伦佐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衬衫领口下面。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被吓到的小狗。
纯情得要命。
苏樵乐在心里冷笑,就这点段数还敢随便搭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