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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失窃的天书 > 第11章 死角

第11章 死角(2 / 8)

这位红衣姑娘中等身材,背后垂着一根粗大的辫子,手里提着一袋东西,步态轻盈,正远远地在前面走着,有一点“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境界。陆雯跟着她,过了石桥,向左边折下去,再转到桥下,桥孔很长,像天穹一般。穿过桥孔,绕过几家茅舍,红衣姑娘径直向前走,过了一座小木桥,走进一个围墙围住的大院。陆雯在桥上左右环视,两边是青翠的山峦,桥下是静静的绿水。真是好风景。过桥,在院子门口一问,果然是翠屏小学。小学正放寒假,没有学生。陆雯向人打听一个叫汪素香的老师,有人告诉她,汪老师清晨去县城了,后天才回来。

当晚,陆雯在附近的翠屏山庄住下来。山庄本是县旅游局的一个招待所,开业时晚报曾经宣传过,对记者很优惠。

这里真静,静得出奇。这静本身也许就是一种异兆。

好像走进了地球的死角。大自然的任何声音,在这里几乎都消失了。没有风声、水声,没有虫鸣、鸟叫,也听不到汽车的引擎,城市的喧哗……真是静得万籁俱寂,仿佛耳膜都被凝固了。

晚间,在山庄的小路上散步,好像整个世界都沉睡了,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裤腿摩擦的窸窣声。偶然,从遥远的方向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吠,才使人猛然想起周围还有人烟。

等了两天,终于见到翠屏小学的老师汪素香。她就是钱诚的前妻,四十六七岁,穿一件灰蓝色罩衫,清秀的圆脸,头发梳得很整齐。面前的这位贤淑文静的妇女,陆雯怎么也把她和精瘦古怪的钱诚联系不起来。

“我是岚山晚报的记者,想找汪老师了解一下钱诚当年在省文联的事。”陆雯出示了记者证,说明来意。

汪素香稍微有点意外,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

“我早知道会有人来问的,天网恢恢……”她喃喃地说。

文庙街22号。

蒋学贵的办公室。

雷鸣跨进办公室的门槛时,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这是讨论钱诚恢复党组织生活的小组会。党员基本都到齐了。房间挤得满满的,钱诚、白演达都在场。会议由蒋学贵亲自主持。

雷鸣在靠窗的空椅子坐下,态度沉着。车夫坐在雷鸣正对面,朝这边投来会心的一瞥。然后点燃一支烟,悠然地抽了起来。

蒋学贵首先传达宣传部的指示,他说:

“昨天下午,部里开部务会研究市文联审干的事,在家的副部长都参加了,两点意见:一是文联的审干是认真和必要的;二是钱诚同志的主要问题基本清楚了,如果没有新问题,在党小组会上做出检查,并对有关情况做个说明,可以恢复党组织生活……”

事实上,关于钱诚的事,宣传部和市专案组曾多次协调研究。大约另外还有人说项。最后组织部鲁副部长才点了头。

此刻,钱诚头戴铁灰色鸭舌帽,穿一件对襟中式棉罩衫。态度一反往常的傲慢清高,以一种低调口吻说:

“这次审干有同志提出问题,组织上对我的审查是应该的。我本人很感激对我的负责……”

雷鸣静静地听着他的表白。

白演达眨着惺忪的柳叶眼,毫无表情。

场内有人小声咳嗽。

翠屏小学。

在简朴的平屋宿舍里,汪素香说出了一个谜。

钱诚也是翠屏乡人,家里很穷。上大学前,他在翠屏小学当过代课老师。他们就是那时相识的。钱诚干干瘦瘦,戴副眼镜,说话老爱瑟缩着肩膀,像是怕冷似的。他是写作狂,一味地给报刊投稿,但每次都被退了回来。钱诚把退稿信封改个地址,又寄出去,一直投了十五家刊物,都被拒之门外。到第十六次投稿时,省上一位作家发现了他,稿子在《南苑》上发表出来。那位作家就是骆汉生,当时是《南苑》的主编。骆汉生后来还专程到翠屏村来看过钱诚。他长得高大魁伟,北方人,说话带河南口音。那时汪素香和钱诚已经结了婚。她喜欢钱诚的鬼才和勤奋。钱诚对骆汉生的关怀非常感激,一口一个“骆老师”。后来他考上东大中文系,大学毕业后被骆汉生要到省文联当创作员……骆汉生被绑架遇害的事发生后,钱诚回来过一次,脸色很难看。一个人在小河边转了很久。回屋里时,他拿出一张叠成对折的纸,打开来看了许久,好像心里很内疚。他只说了一句“骆老师遇害死了!我对不起他”,然后号啕大哭。

“他讲没有讲,为什么骆汉生会被撕票的?”陆雯问她。

“没有……”汪素香回忆了一下说,“但是我当时有种直觉,他和骆老师的死有关系。”

文庙街22号。

蒋学贵的办公室。

钱诚继续在做检查。他用近于虔诚的口气陈述道:

“感谢组织上和同志们对我的批评帮助。自己的个人修养差,心胸狭窄,在省文联工作时得罪过一些人,想起来有点后悔。”

车夫默默地抽着烟。

雷鸣凝视着钱诚的身后。

窗外。白衣江的江水在喧哗。激流中卷着漩涡。

白演达若无其事地起身出去。

蒋学贵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关于骆汉生被绑架一事……”钱诚端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接着说:“当时情况比较复杂。这次绑架究竟是什么人策划的,我的确不知道。开始我也奇怪,为什么绑架者在电话里要指名我送赎金到芳飞茶楼?后来想想,也许因为我是骆汉生老师的学生嘛。我根本不认识绑架者。不然在芳飞茶楼我肯定会认出那个‘王小二’的……骆汉生是我的恩师,没有骆老师对我的提携和栽培,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对他的惨死非常痛心。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那是一场噩梦……”

众人盯着钱诚的脸。室内寂然无声。

钱诚垂着眼睑,表情似有几分沉痛。在他的脑海里,永远拂不去那一幕:

……土产公司工地大楼,黑影憧憧,昏黄的灯光映着河坝。钱诚神色慌张,推开虚掩的门板进去。他四下张望,发现满脸泥垢的骆汉生仰躺在拐角的地上,已经断气。在骆汉生右手边不远处,扔着一个牛皮提包,皮包的底部已经摔裂。骆汉生的脸上鲜血淋漓,眼眉上有道很深的伤口,浸出铁锈色般的血迹。

钱诚受到极大的震动,只觉得那血的颜色在他的眼底渐渐褪去,变成苍白的灰色……

骆汉生的一双眼睛圆睁,瞪着漆黑的天空。

钱诚表情恐怖,双膝扑地跪在骆汉生面前,痛苦地喊道:

“骆老师,是我害了你!”

他的声音凄厉撕裂,仿佛穿透了工地的旷野。

俄顷,钱诚从噩梦里醒来。他起身拾起摔破的牛皮提包,掀开顶盖,疯狂地在皮包里翻找。但里面空空如也,只翻出两支圆珠笔和一本发皱的旧杂志。

钱诚失望地合上皮包顶盖,他在周围寻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他闭上双眼,镇定了一下,又默默呆立了片刻。远处隐约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钱诚蓦然想起什么,他再次打开皮包的顶盖。皮包里有个小夹层,层口有铜拉链。他小心拉开铜拉链,把手探进夹层摸索,终于摸出一张对折的薄纸。

他展开这张纸,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辨认出上面写着一行地址,字迹歪歪斜斜的:“城北石板镇丘家村磨坊”。这正是骆汉生被关押的第一个地点!

在地址的下面,颤颤抖抖地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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