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指点一下迷津吧。”雷鸣谦虚地笑道。
“当真?”陆石盯了他一眼。
“真的。”雷鸣点头道,“坦白讲文联现在完全陷入了僵局。”
“要打开僵局并不难。”陆石以一副道中人的口气说,“有两个办法任由你选。”
“哪两个办法?”雷鸣深邃的眸子里透出期待。
“这要看你了。如果准备妥协,只需私下同司马宏达成协议,推他出来当作协主席,保你了结前怨,走出困境。”
雷鸣听着,不做任何表示。
“我知道你是不愿意退缩的。”陆石太了解雷鸣了,“那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想法摸清对方的底细,找到他们的命门。”
“命门?”雷鸣自言自语。
“对。他们身上最薄弱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容易致命的地方。”陆石递烟给他。
“肚脐眼?”雷鸣接过烟,等陆石替他点燃,俏皮道。
“你真是天才。哈哈哈!”陆石合上打火机,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前倾后仰,把雷鸣也搞笑了。办公室里浑响着两个男子汉充满豪气的笑声。
笑过之后,陆石抹抹眼角,正色道:
“想一想,钱诚、白演达为什么没能进文联班子?这里面总有点什么原因……”
雷鸣的表情严肃起来。
“这帮人都是有根有底的!”陆石说。
“孟部长好像曾经提到过,文联班子的组成,上面有分歧。”雷鸣想起来了。
陆石意味深长地瞥了雷鸣一眼。
“白演达在岚山晚报做副刊部主任时,执笔写过好些影射时政、格调阴暗的杂文……”他透露道,“我最近才听说,钱诚涉嫌与当年骆汉生的绑架案有牵连,当时他就在省文联当创作员。”
“哦!”雷鸣大为震惊。
“他不是骆汉生的得意门生吗?”
“得意门生不假,据说案情很复杂,他只是有嫌疑……”
怪不得他们这样凶狠,这么有手段。韩波临死前托他查寻骆汉生的遗稿,看来不是凭空臆想。但事情已过去了二十年,雷鸣有点怀疑那部手稿还在吗?
“听说孟部长要调走。”陆石说,“你可以抽空去看看他。”
“是吗?”雷鸣觉得很意外,“调什么地方?”
“大约是去省党校做副校长,据说是上面的决定。其实,市委组织部也挺复杂的……”陆石欲言又止。
雷鸣突然感到有点迷茫。
2
大雾笼罩的市委大院。树影朦胧。
组织部灰楼。孟达正在办公桌前清理资料。
雷鸣推门而入。
“孟部长!”
孟达亲切地示意他在沙发坐下。
“听说你要调离组织部?”雷鸣话里带着难舍之意。
“是呀,其实我在组织部工作了这么多年,还真有点恋栈。”孟达也在沙发上落座,笑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哟!”
省党校副校长虽然级别比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高半格,但是个虚职。所以孟达的调动,有点明升暗降。雷鸣隐约听说孟和组织部的蔡部长有些不和。而蔡是主持工作的正部长、市委常委,和司马宏又是儿女亲家。这背后的关系很微妙,有的问题一时说不清楚,他也不便问。
临别之际,雷鸣有点动感情地说:
“很感谢孟部长一年来对我的帮助。”
孟达从皮沙发上站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精装本,送给雷鸣。
“一个朋友送我的,留作个纪念吧!”
这是一本海明威的作品精选集,银色封面,暗红色腰封,装帧很大气。雷鸣摩挲着书的封面,很珍惜。
“谢谢孟部长!”
雷鸣上中学时曾经读过《老人与海》,印象很深。小说写一个哈瓦那的老渔夫出海捕鱼的故事。老头儿渴望捕到一条大鱼,但出海八十四天毫无收获。这一次他在汹涌的海上日夜追逐,经受许多磨难,捕获了一条比小船还长的大马林鱼。但当他返航时,却遭到一群贪婪凶猛的鲨鱼跟踪打劫。老头儿以惊人的斗志,用鱼叉,刀刃和木舵同鲨鱼进行了一场殊死之战……最后老渔夫胜利返回港口,但那条经过鲨鱼洗劫的大马林鱼,只剩下一副残骸!
“海明威的传世之作。”孟达对文学很内行,赞道。
的确。这部几万字的小说,为海明威赢得诺贝尔文学奖,不是偶然的。
“我读中学时读过《老人与海》,”雷鸣翻开扉页,眉宇间露着天真,“当时我还想过,小说的名字为什么不叫《老人与鱼》呢?”
孟达笑起来。
“老人和鲨鱼的搏斗写得很精彩。一个胜利的失败者,闪耀着人类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