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只骑到武陵阁，素兰就接到了贾新仁的电话。

“李素兰，水上派出所说，今天早上他们确实打捞起一具穿红色上衣的中年女性的尸体。”

“别乱说，也许只是巧合，穿红上衣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打算骑到水上派出所仔细问问，但没隔几分钟，又接到了贾新仁的电话，“李素兰，真的是苏雨晴，她死了，呜呜呜...”。

素兰如万箭穿心，浑身发冷。

他们到了贾新仁说的位置。

站在防洪墙上，素兰看到贾新仁坐在河坡上，旁边睡着一个人形，脸上盖着黑色的布。

素兰缓慢地走下台阶，走得很慢很慢，走到那块菜地边，站定，不再动。

她的思维好像凝滞了，就那样呆呆地站着。

她没有哭，她好像中了魔咒。

站了很久，至少十几二十分钟。

她听到贾新仁“嘤嘤嘤”地在哭，她突然狠狠地恶心起来。

她忍着，听他哭，他间或还哭诉几句，大意是她丢下了他，叫他怎么活下去？

素兰心里闹得慌，她觉得他的哭声很假，就冷冷地问，“贾新仁，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嘤嗯...”，他带着哭腔，“刚刚有人去拿床单了，床单来了就把她抬回去。”

他们一家三口站在菜地边，他坐在雨晴身边，五个人就这样待在这里。

过了好久，飞跑来两个人，拿着一团布，跑到贾新仁身边。

素兰忘了他们是怎么把雨晴装进床单，又是怎么抬到这个土坎下的，也许，她不敢看，闭上了眼睛？她完全想不起来，雨晴离她很近了。

河坡和这块菜地之间有一个土坎，三个人想抬上来有点费劲，林正宇赶忙走过去接。

素兰蓦地看到苏雨晴的后脑勺和她的长马尾陡地往下一垂，她的心重重地疼了一下。

雨晴被平放在菜地里，头北脚南。

他们抬累了，休息一下。

素兰看着她的好朋友，好朋友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尸体”，好可怕的字眼！

雨晴的脸被遮住了，她只能看到好朋友的头发。

素兰的心是木的，没有感觉，她还是没哭。

是怎么走回他们单位的大车间的？素兰的头脑一片空白。

雨晴在车间一角的那个小房间里，听说几个年长的人在给她擦洗，换衣服。

老同学滕菲、刘柳来了，她们进小房间去了。

素兰不敢进去，她是个胆小的人，她怕。

贾新仁走过来找素兰，请她去他们家给雨晴拿衣服。

素兰要他把滕菲叫出来，她要邀滕菲和她一起去，她怕。

在雨晴家里，佳佳缠着她问，“李阿姨，我妈妈找到没有？”

“找到了，佳佳，乖，放心。”

“你们要妈妈的衣服干什么？妈妈是不是摔跤了，摔到水里面了？”

“是的，妈妈摔到水里了，衣服打湿了。”

“那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要等会儿，你就在家里等着，你爸爸等下来接你的，乖。”

素兰忍住泪，她甚至还假笑了笑，让孩子少悲伤一会儿吧。

可怜的雨晴，她哪有什么衣服？内衣、短裤、秋衣秋裤，都是陈旧变形的。

佳佳在衣柜里挑着妈妈的衣服，懂事的她说，“妈妈的衣服都好旧了。”

素兰和滕菲把衣服交给贾新仁，雨晴的小姨已经从福县赶到了，她说，“装殓的衣服是要新衣的，小贾，那可能要去买新的。”

贾新仁把目光投向李素兰，“你和滕菲帮我去买一下好不好？”

“装殓要穿单数衣服，要么三件，要么五件七件，还有，鞋子估计要买40码，她的脚被水泡好大了。”小姨交代道。

素兰和滕菲去了龙港巷市场，两人分头买，素兰买了棉衣棉裤棉鞋，滕菲买了内衣短裤和衬衣。

都是买的大码。

把衣服交给贾新仁后，素兰坐在南面靠墙的藤椅上，又像个傻子一样开始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