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战望着画舫消失在镜湖雾霭中,指尖捏紧手中的玉佩,凉意从掌心传来。
一只灰雀忽然从芦苇荡窜起,翅尖掠过他发梢时带起潮湿的风。
它飞向捕快署檐角的瞬间,苏战腰间铁牌与玉佩相撞,清越的响声惊飞了栖息的寒鸦。
鸦羽掠过他手背时,他才惊觉掌心已被玉佩棱角压出红痕
——
望着众人散去的背影,玉佩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块浸过血的碎冰。
“孙震,你带小沈去典吏房办手续,完事后带他去后宅看看宿舍。”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进正厅,靴底在青石板上敲出沉重的声响,震得台阶缝隙里的草屑轻轻颤动。
穿过月洞门时,墙缝里漏出的月光忽然勾出段回忆
——
临江县衙的歪脖子枣树,秋风吹落枣子时,总砸在赵捕头的皂靴上。
可眼前这株老槐枝桠上,晃荡的却是府城捕快的牛皮酒囊,革腥味混着槐花香,像块浸了醋的湿布,猛地捂住了他的喉头。
孙震领着沈默穿过游廊时,牛皮灯笼的光影顺着青砖缝流淌,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抻得老长。
廊柱上的双蛇盘月纹浮雕在摇曳的灯火中忽明忽暗,月弧缺口处的修补痕迹清晰可见
——
那是去年腊月巡检司与捕快署械斗留下的印记。
“咱们铁牌捕快的宿舍在后宅第三进,大通铺呼噜声能震落房梁积灰,去年李麻子磨牙硬是啃穿了榆木床板
——
那老小子现在见着枣木枕头还犯怵,说梦见自己在啃降龙木!”
孙震的袖口扫过廊柱浮雕,补丁边缘恰好遮住双蛇的眼瞳,“不过你带着临江县的宝贝,独居倒是稳妥。西巷离署衙近,又多是告老捕快的宅子,清静。”
典吏房内,酸腐的墨香扑面而来。
张典吏正对着案牍打盹,笔尖在
“兵器报备”
栏晕开一团墨渍。
听见脚步声,他慌忙扶正歪斜的官帽,指尖在砚台里蘸了蘸,迅速在案牒上落下几行小楷。
随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刻着
“铁牌?戊字柒号”
的腰牌。
牌面玄铁泛着冷光,背面阴刻的捕快徽记,与沈默父亲遗留的铁牌纹样别无二致。
“沈兄弟接好了。”
张典吏将腰牌递给沈默,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沈默腰间的寒铁棘拳套时登时一亮,“铁牌?戊字柒号,好字号!这可是咱们署里头一年才出两回的顺号,上回分到这字号的弟兄,如今已是总捕头座下的得力干将。”
沈默接过腰牌,指尖触到牌面刻痕里残留的朱砂印
——
那是新牌开刃时祭典留下的痕迹,烫得他指尖一缩。
孙震在旁敲边鼓,指尖划过
“住宿登记”
栏道:“后宅宿舍是现成的,不过西巷深处的漕帮别院倒更合武人脾胃,青砖地的后院足有两丈见方,练拳时不怕震塌房梁。”
他忽然瞥向沈默腰间的拳套,补了句:“那院子原是教头们暂住的,墙根下还埋着半副石锁架,虽说比不得巷尾的练功石锁,但活动筋骨足够了。”
沈默抬头时故意扯出傻笑:“只要石锁不咬银子,多咬几块皮倒也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