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凝眉细思,可饶是她熟悉人体的经络血脉,知道怎生调养生息,却也想不出这采补之事,是怎样的道理。
跛子自去招呼人来伺候阿柔。祁修从外院走来,见她站在门口出神,走过去问道:“在想什么?”
阿柔直言不讳:“采阳补阴。”
祁修一怔,转瞬低低一笑,仿佛芙蓉札开,光华灼灼:“我便在这里,任凭采撷。”
阿柔一本正经道:“我说的并非这个,而是江湖邪术。”
祁修凝眉:“怎忽然想起这个?”
阿柔道:“你可还记得苏菜菜?”
祁修点头:“自然。”
“你可还记得,皇孙所中之毒从何而来?”
“你是说,那毒极有可能是从北国传出去的?”
阿柔有几分茫然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那毒必然和苏菜菜有关。而苏菜菜又是修炼邪术之人。
咱们又是在北国遇见的另外一个修炼邪术的女人。说不得,她们之间是有联系的。”
祁修点头:“我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其中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苦于没有依据。”
“可那邪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何就能吸取另一个人的精元来补充自己的元气?这太不可思议了。”
祁修沉吟片刻道:“所谓邪术,更像是一种毒。用各种手段,活毒害身体,或麻痹神经,或蛊惑心智。多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倘若被反嗜,顷刻间灰飞湮灭。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你琢磨那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她们怎么害人的。”
“好了,不要多想了。想吃什么我让人做来。”
“不计什么。”阿柔应到,之前的话题就此揭过。
跛子的一个媳妇,端来了浓稠的小米粥,另有白水蛋和一碟芝麻盐。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祁修可能并不觉得这餐饭怎样。穷苦人家出身的阿柔心里却十分明白。这不起眼的饭菜,在北国百姓人家,已经是坐月子的珍馐了。
她诚恳的向那妇人道了谢,这才吃饭。
原本她以为,这家昨夜死了人的,今日必然为丧事忙碌,谁知半天时间,风平浪静。别说办丧事的样子了,每个人脸上都春色洋溢,喜气盈盈。
“这可奇了。”阿柔有些摸不着头脑。
祁修道:“有什么奇怪的。昨夜你睡着之后。那死去妇人的娘家来了两个妇人,说是那妇人的嫂子。连夜将那妇人的尸体收拾了。用一卷芦席卷了,和跛子一道儿,抬将出去了。怕不是寻个乱坟岗子,埋了罢了。”
阿柔道:“这就完了吗?那产妇娘家人都没有说什么的?”
“说了。向跛子父子道歉了,让跛子父子千万不要出去宣扬,她们家姑娘是生了闺女难产死的。怕家里的小女孩儿日后不好嫁人。”祁修说着,轻叹一声:“如今这北国,缺男子缺的似乎都妖魔化了。如此下去,只怕不下一二十年,就会变成一妻难求。齐献实在太固执,太偏激了。但愿他的儿子,比他开明一些。否则,这些百姓终究还是深陷水深火热。”
阿柔道:“人已经死了,你还是口下留徳吧。”
“也是。人命其实那样的脆弱。只一息断绝,便阴阳两隔。我原本以为,他那样固执的一个人,必然会撑着也要和你道别。谁知竟是这般悄无声息便去了。”祁修说完便发起呆来。
阿柔也陷入沉默。
就像祁修说的,生命就是这样脆弱。
如今在这村落之中,心虚宁静下来,细细回想她和齐献的过往。心头顿时满满。
不可否认,齐献将她送往南国,是想要利用她来向马良辰示好的。
那个时候,齐献在本国孤立无援。马良辰虽是南国人,但其实手握重兵。
以一个小女子,换取一个南国大将的感恩,显然是极划算的一件事。
可就算是这件极划算的事,齐献途中也曾犹豫了的。
他那个时候,可能已经察觉,阿柔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但最终,他还是将阿柔送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