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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安娜·卡列尼娜 > 第3章

第3章(5 / 5)

“我有点儿头痛,我要回家了。”他对谢普霍夫斯科依说。

“哦,那就再见吧。你给我行动的方便吗?”

“咱们以后再谈吧,我会在彼得堡找到你的。”

已经五点多钟了,为了及时赶到,同时为了不用大家都认识的自己的车马,伏伦斯基坐上出租马车,吩咐车夫尽可能把车赶快些。

“除了这种幸福,我什么也不需要。”他回想着最近一次看到的安娜的模样,心里想道。“我越来越爱她了。哦,芙列妲别墅的花园到了。”不等马车上林荫道,他就叫车夫把车停住,他开了车门,跳下车来。林荫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可是转头向右边一看,就看见了她。她的脸蒙着面纱,她走到他跟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昨天我没有告诉你,”她又快又重地喘着气说起来,“我和阿历克赛·亚力山大罗维奇一起回家的路上,我把一切都对他说了……我说我不能做他的妻子了……全都说了。”

他听着,不由地将整个身子俯过去,仿佛希望这样能减轻她的处境的痛苦。但是等她一说出这话,他一下子就直起身来,脸上露出高傲和严峻的神气。

“对,对,这样好些,好上一千倍!我明白,这有多么痛苦。”他说。

但她并没有听他的话,她在从他脸上的表情猜度他的心思。她不可能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来自他头脑里首先出现的念头:现在决斗是不可避免的了。她从来没想到过决斗,因此她对这一闪而过的严峻神气做了别的解释。

她接到丈夫的信以后,心里就明白了,一切都还会是老样子,她无法摆脱自己的处境,无法抛下儿子去和情人在一起。如果他听到这消息,果断地、热情地、毫不犹豫地对她说“抛下一切,跟我走!”——她会抛下儿子跟他走的。可是这消息并没有在他身上引起她所期望的反应:他只是好像受到了什么侮辱。

“我一点也不痛苦。这是很自然的,”她气愤地说,“你看……”她从手套里抽出丈夫的信。

伏伦斯基看着信,想象起决斗的情景,这时他头脑里闪过一个想法,也就是刚才谢普霍夫斯科依对他说的和他今天早晨自己想的,那就是最好不要把自己束缚住。

他看完了信,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在他的眼神里没有毅然决然的神情。她明白了,她的最后一线希望落空了。这是出乎她的预料的。

“你看,这算什么样的一个人呀,”她用打哆嗦的声音说,“他……”

“恕我说一句,这样我倒是十分高兴。”伏伦斯基打断她的话。“因为这不可能,怎么也不可能像他所想的那样维持原状。”

“究竟为什么不可能?”安娜噙着眼泪说。

“不能这样下去。我希望你现在就离开他。希望你容许我来安排和考虑我们的生活。”

“那么儿子呢?”她叫起来。

“可是天啊,究竟怎样才好呢?离开儿子还是继续维持这种窝囊状况?”

“我有了你的爱情,就觉得自己十分高尚,十分刚强,一点也没有什么窝囊的。我为自己的状况感到自豪,因为……我自豪的是……自豪的是……”她说不出她为什么自豪。羞耻和绝望的泪水把她的喉咙堵住了。她站下来,放声痛哭起来。

他也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往上涌,鼻子发酸,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他可怜她,他又觉得无法帮助她,同时也知道,她的不幸是他造成的,他做的事很不好。

“难道不能离婚吗?”他有气无力地说。她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难道就不能带着儿子离开他吗?”

“是啊;不过这一切都要看他怎样了。现在我得上他那里去了。”她冷冷地说。

这时候安娜的马车来接她了,安娜同他告过别,就坐上车回家了。

星期一举行“六月二日委员会”的例会。卡列宁胜利了,他的建议通过了,成立了三个新的委员会。

第二天是星期二,卡列宁和办公室主任忙起公务,完全忘记了今天是星期二,是他规定的安娜回来的日子,所以当仆人来向他报告她回来时,他感到惊讶和愕然。

安娜清早就来到彼得堡;是根据她的电报,派了马车去接她的,因此,卡列宁应该知道她回来。但是等她回来,他没有出来接她。她听说他还没有出门,正在和办公室主任谈公事。她就叫人对丈夫说她回来了,随即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面等着他到她这儿来。可是过了一个钟头,他还没有来。她知道他照例很快就要去上班,她很想在这之前见到他,以便明确他们的关系。她便毅然决然地朝他走去。等她走进他的书房,他还坐在小桌旁,双臂搁在小桌上,闷闷不乐地望着前方。她明白,他是在想她的事。

他一看见她,就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请她坐下。

“我要到莫斯科去。”她说。

“不,您回来了,这很好,很好。”他说过这话,又不做声了。

她看出他无法先开口,她就先开口了。

“阿历克赛·亚力山大罗维奇,”她看着他说,“我是一个坏女人,不过我还是像那一天对您说的那样,我来就是要告诉您,我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并没有问您这个,”他突然果断地带着愤恨的神气直视着她的眼睛说,“不是所有的妻子都这样贤惠,这样急不可待地把如此愉快的消息告诉丈夫。”他把“愉快的”这个词儿说得特别重。“这事儿我可以不理会,只要这事儿不让外人知道,只要我的名声不受到玷污。所以我只是警告您,我们的关系应当和往常一样,只有在您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的情况下,我才不得不采取措施维护我的名声。”

“我不能做您的妻子了,既然我……”她本想说下去。

他恶狠狠地、冷冷地笑起来。

安娜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阿历克赛·亚力山大罗维奇!您想要我怎样啊?”

“我要的是,我在这里遇不到那个人,我要您行为谨慎,让外人和仆人们不至于说闲话……要您不再和他见面。这要求似乎不算过分。能够这样,您就可以不履行一个贤惠妻子的责任,而享受贤惠妻子的权利。我要对您说的就是这些了。现在我该走了。我不在家里吃饭。”

他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安娜也站起来。他一声不响地弯了弯腰,让她先走。

列文在草垛上度过的一夜,不是白过的:他对自己经营的农业产生了反感,丧失了任何兴趣。他在干活儿中尝到了乐趣,因为干活儿他和庄稼人接近了,他羡慕庄稼人,羡慕他们的生活,他希望过这种生活。

此外,吉娣就在离他三十俄里的地方,他想见到她,却又不能去看她。他在陶丽家里的时候,陶丽曾经叫他去:去向她妹妹重新求婚,她还向他暗示,妹妹现在会答应的。列文看到吉娣之后,自己也明白仍然是爱她的;但是他不能到陶丽家去,因为知道她在那里。他向她求婚而遭到拒绝,这就在他和她之间树立了不可逾越的障碍。他在心里说:

“我不能仅仅因为她不能做她所想的男人的妻子,就去请求她做我的妻子。”他一想到这一点,就变得对她很冷淡,而且带有敌意。

在九月底,运来一批木材,是为了在租给劳动组的土地上盖牲口棚用的,还卖掉了奶油,分配了收益。在经营中实际情况非常好,至少列文觉得是这样。他还要从理论上把问题阐明,要完成他的著作,按照他的设想,他的著作不仅要在政治经济学方面引起一场革命,而且要彻底破除旧的科学,为新的科学——农民与土地关系的科学奠定基础。为此就需要出国,去实地考察国外在这方面的种种情形,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那里所做的一切是不必要的。列文只等把小麦卖掉,得到一笔钱就出国去。

九月三十日,列文就毅然决然地做起动身前的准备。他吩咐把小麦装上车,派管家去找商人要钱,自己也骑上马到各处去看看,以便在动身之前最后做一些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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