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样了,还不长点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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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人在来惊鸿楼之前习过剑。
在青楼中,也靠舞剑博得了一些名声。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来青楼谋生,就像没有人在意花魁为什么而死一样。
那群所谓的姐妹早就埋怨过,花魁一死,正巧为她们腾出个位置。
为花魁砸钱的大人也不甚在意。
他不在乎那点可以买下一个人一生的钱财。
很悲哀,很讽刺。
不过几天,已经不剩几个人念着花魁的好了。
惊鸿楼的新一任花魁即将选出。
笙歌曼舞,花娟满天飞,女子嘴唇上的胭脂比哪一夜都要浓烈。
活像在冬日里奋不顾身的花蝴蝶。
只可惜,冬天不会有蝴蝶向死而生。
也是那一夜,面具人借着皎皎明月,提着自己的佩剑登上了二楼。
看客杀死了上一届花魁,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什么。
他经常会在一间名叫“白木槿”的屋子外暗自神伤。
他偷偷来,悄悄走。
面具人找到他时,一切就要结束了。
凶手即将随逝者离去,惊鸿楼重返安宁。
白木槿仍旧纯洁,即便她曾沾满鲜血。
只可惜,这些美丽的愿景只是斑斓的泡沫,一戳即破。
面具人失手了。
看客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利剑偏离了跳动的心脏。
他没死,又一次在面具人眼皮下逃走。
这是面具人的第一次失败,也是最后一次。
醉酒的大人撞见满手鲜血的面具人,撞破了一场凶杀案的落幕。
真的很神奇。
罪人从未忏悔,惟有幸存者一遍遍为生默哀。
面具人失去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在这之后,她也要随她而去了。
她能闻见面前恶臭的酒熏,油腻的面孔泛着光,赤/裸的眼神扫视着她,层层肥肉一颤一颤的,让人想要呕吐。
一阵风吹过,佩剑末端发出银铃般的脆鸣,和房檐边的风铃一样。
面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仇尚且未报,她不能止步在这里。面具人告诉自己。
她的手攥紧刀柄,向前一刺。
红色瞬间喷涌而出,比胭脂还要鲜艳。
这一剑似乎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面具人脚下一软,踉跄着靠到墙边,感到有些茫然。
她失败了。接下来呢?
找到看客,杀了他。
再然后呢?
不。面具人摇头,她不会再见到看客了。外城如此之大,同样的机会,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她不仅没能替姐妹复仇,还杀死了一位大人。
待到明日,或许所有人都会知道,在她的房前,有一个人无声的死亡。
甚至可能还等不到明天。
面具人从来没有这般清晰的认识到
——她有罪,她的身上背负着生命。
在这时,她的未来便已经消失了。
面具人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