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她在有意做出轻描淡写的样子,避免丈夫觉得是在盘问他。
“见过。”雷鸣说,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报纸。
“怎么不叫她来家里玩呢?”祝若雅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脸上带着不太自然的笑问。
雷鸣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没得时间吧……”
祝若雅分明觉得丈夫的话是在搪塞自己,她感到一团疑雾在眼前扩展。夫妻之间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莫非……想到此处,她心里一阵战栗。手不小心一滑,水果刀划过握梨的左手拇指,殷红的血沁了出来。伤口约有一厘米长。
雷鸣发觉,掏出手帕递给她。
祝若雅没有接手帕。她默不作声地把拇指贴近嘴唇,吮吸了一下。那种漠然和无所谓的表情,仿佛伤口流的并不是血。不过这一刻她的眼眶却湿润了,也许那是一种更深切的痛感。犹如刀子划过的伤口不在拇指上,而是在心里一样。
但是她仍然竭力地自我克制着,平和地说:
“这段时间听到不少文联的风言风语,你恐怕要当心。”
“我知道。你不用操这么多的心。”雷鸣说。
这本来是一句宽慰家人的话,不过在此时的祝若雅听来,却似乎弦外有音。
“当然,反正另外有人为你操心嘛!”
她说了句酸溜溜的话。
雷鸣没有吭气,翻开报纸的另一版随意浏览着。蓦然间,他的目光在副刊栏停住了。一条醒目的竖排标题吸引了他:
“我爱《青春祭》——当代同龄人的青春之歌”
雷鸣扫了一眼,发觉是一篇介绍《青春祭》的随感,文字清新动人。看到文尾的署名“小雯”二字,他的心头不觉微微一热。
若雅这时已把梨削好,放在细花瓷盘里。那艺术瓷盘是雷鸣出差时特地给她带回来的。
她用水果刀对准梨的正中,一分为二地切成两半。然后,她拿起大的那半递给雷鸣,一边戏谑道:
“别人说梨是不能分的,分梨就是‘分离’。看来我们是该‘分离’了!”这话虽是戏言,但听起来有点伤感味。
粗心的雷鸣没把这话当一回事。他接过半边梨,大咧咧地咬了一口。
祝若雅的眼里露出失望和伤心的神情。
她心中的疑惑和一种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完全被证实了。
2
祝若雅傍晚接倩倩回家时,刚推着自行车到院子门口,收发李大爷递给她一封信。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右上方贴着一角的邮票。封皮上写着:“祝若雅女士亲启”。但是信的下方只有“内详”二字,没有落地址。她觉得有点奇怪。
平常家里的邮件大多是雷鸣的,祝若雅很少有信。
回到屋里,祝若雅把倩倩安顿好,又把厨房的饭蒸起来。然后在木扶手沙发坐下,拆开信看。
抽出信封里的东西时,她顿时被惊呆了。
这是一张放大七英寸的侧面照片,像是偷拍的。照片里,戴着棒球帽的雷鸣和一位女伴相对而坐,两人举杯相碰,神态亲昵。桌上玻杯里的红蜡烛映着暖黄色的光晕。
照片里的女郎穿一袭雅致的粗绒线长开衫,头发随意地绾在脑后,眼里溢光流彩,嘴角露着妩媚的笑容。祝若雅一眼就认出是陆雯!她感到非常震惊,手指微微颤抖,脸上发热。
一种女人的直觉,令她在一刹那生了疑心和隐隐的不安。因为雷鸣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陆雯,更没有提过他俩约会的事。祝若雅觉得一阵晕眩。
她翻到照片背面,上面有几行龙飞凤舞的钢笔字:
男才女貌 佳人有约
青年作家与情人在酒吧幽会
双飞双栖,共度周末
祝若雅的血液猛然冲上脑门,但她竭力压抑着心中的妒火和痛苦,冷静地思索着眼前发生的事。
也许是有人故意在中伤雷鸣呢?她想。几个月来市文联的是非矛盾她时有所闻,她为雷鸣担心过,也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可是如何解释丈夫瞒着自己和陆雯约会的事呢?她心里一时很纷乱。
祝若雅的视线盯住照片。聚焦模糊的背景像是舞池,几对舞伴在红绿灯影中相拥着。在照片右下角,她发现有一行橘黄色的日期∶“1603”。
3月16日,那正是她在深圳新闻班学习的时间!
这时,倩倩从小屋里出来,手里抱着“雪儿”缠着要她讲故事。祝若雅没好气地给了她一巴掌,倩倩委屈地哭起来。
为了避免女儿看见,祝若雅下意识地把照片压在牛皮纸信封下面。这时,从信封里掉出一张小纸条。她拾起来,展开看,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两行字,字迹和照片背面的一样。
雷夫人∶
请管住你的丈夫,叫他不要太潇洒!也不要太得意了!
一位不相识的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