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多一些理解,互相多支持,沟通一点,就会顺起来的。”孟达温厚地说道。
“我觉得自己没干好,压力挺大的。”雷鸣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逆境往往更磨炼人,烈火真金嘛。”孟达鼓励他。
满地焦黄的银杏落叶,在脚下发出吱吱的响声。
孟达似有些感慨,说了一句:
“韩波是个好同志,工作兢兢业业,从来不搞阴谋诡计。”
“大家都很怀念她……”雷鸣言犹未尽。
此时,他们走到了白果林尽头。
孟达停步,对雷鸣说:
“新干部走上岗位,大都会遇到阻力。这没有什么!注意锻炼自己,要学会团结大多数人。”
他说得很轻松,脸上带笑,语气里充满着对雷鸣的关爱和鼓励。但是关于韩波死因的事,却一点也看不出孟达的倾向。
这么重要的问题,孟达听后没有形之于色,就像一潭湖水那样深沉。雷鸣只是感觉到他似乎听得很注意。也许那是一种政治涵养,一个领导者成熟和老练的标志;但也可能这件事根本就未引起他的重视。
不知不觉,暮色已经降临。
一群归巢的鸦雀在白果林的树枝上鼓着翅。想到文联班子的矛盾,还有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雷鸣更觉得困惑了。
5
市委大院。宣传部红楼。
司马宏走进宣传部会议室时,就有一种预感。今天的部务会有些异于平常。究竟与往常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上,那是一种直觉,或者说是多年在官场养成的政治敏感告诉他的。
会议室整洁、简朴。红漆木地板,水纹壁纸,墙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铺着白桌布的长条桌上,摆着两盆常青藤。
先到的与会者相对而坐。关勉部长坐在长桌的中间,正低头翻阅着什么,面部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表情。
司马宏向在座的人略一点头,在长桌左边的空位坐下。
坐在对面的是他的继任者、分管文艺的沈君宜副部长。沈见他落座,投来礼节性的一笑。司马宏掏出一个笔记本搁在桌上,然后往面前的茶杯里掺上开水。
宣传部的部务会,通常每月召开一次。会议内容多为研究部里的工作及决定文教系统的一些重大事宜。会议由部长亲自主持,各位主管副部长参加,有关处室头头列席。因而它也是宣传部重要的决策会议。
司马宏是以部务委员的身份出席会的。他自己也明白,这实际上是一个虚设的职位,或者说只是一个名义。不过官本位的中国是很讲究级别的,他虽然已经不是副部长,但部务委员在级别上相当于副部长。他至今仍保留自己的办公室,享受同样的政治待遇和尊敬;并且对宣传部的工作仍然拥有发言权,这一点是最重要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远没到退出舞台的时候。
“现在我们开会吧!”关部长宣布道。
会议的第一项议程,由关部长传达市上布置的抓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
“各地各部门要把加强思想道德教育的要求,贯穿于精神文明建设各项工作,在统一思想、凝聚力量上下功夫。按照中央关于深入开展以‘讲学习、讲政治、讲正气’为主要内容的党性党风教育的部署,坚持以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为重点,认真抓好广大党员干部的理论学习和党性修养,要正大光明,不搞阴谋诡计……”
关部长一面看着笔记本,一面从容地说。他的表情稳重严肃,不苟言笑。
司马宏从关勉的语调和口气中,感觉到某种不可知的力量。但他的心态并没有紧张。“整风”他是经历过的,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抑或是走走过场而已。他关心的是这场党风教育,可能会深入到什么程度。可这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接下来,部务会讨论《金蔷薇》关于编辑部升格的报告。
沈君宜简略地介绍了一下情况,他说:
“这个报告是编辑部起草的,白演达已交上来几天了。”
“文联党组研究过没有?”
关部长从笔记本上抬起目光。
“党组没来得及研究。”文艺处副处长贾彬解释说。
贾也是司马宏在位时提拔的干部。蒋学贵调文联后,他成了部里同文联联系的主要渠道。
“他们应该把编辑部同党组的关系摆正嘛!”关勉不客气地批评道,“编辑部的事情党组不研究,部里怎么表态?”
“老蒋知道这事,他说他是同意了的。”
司马宏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老蒋那样也不行嘛!编辑部一叫唤,他就没办法了。”关部长洞悉内情。
沈君宜过接话说:
“他是想尽量减少矛盾。”
另一位分管理论战线的副部长秦毅笑道:
“老蒋想摆平这个班子也不容易。”
秦是个大高个,说话诙谐爽朗。
“听说文联新班子最近不大协调,究竟原因在哪里呀?”
关勉侧过头探询地问。
透过绛红色窗幔一角,可望见大院里树影摇曳,喷泉的水花晶莹四溅。
司马宏不语,静观着现场的变化。他隐隐觉得,在关勉的询问后面似乎还潜藏着什么东西。
“据群众反映,班子有些不团结,主要是雷鸣同白演达的矛盾。”贾副处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