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雯也伸出小指头,同她打钩。
“我发誓,希望你做我的好嫂子!决不反悔。”她天真地望着雅姐。
为了这句人生的轻诺,她后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那时她太年轻了。后来她才明白,爱情是不能转让的……
从此她和雷鸣保持着一段距离。好几回,她诚心诚意地同雷鸣说:“雅姐是个好女孩,她真心地爱你。”“我希望她成为一个好嫂子!”这些话她是带着笑容说的。慢慢地,祝若雅越来越靠近雷鸣。他们三人在一起快乐玩的时候渐渐稀疏。她没有意识到是她自己有意在回避着雷鸣。
第二年暑期快到时,有一天雷鸣到女生寝室来约陆雯出去走走。他的表情庄重而急切。
他们沿着华西大学院墙外的一条河边小路,慢慢地走着。河面上摇曳着柳枝。
“我们马上就要毕业分配了。有几个名额留校,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雷鸣说。
这是最明显不过的暗示了,可是她还要装扮一个“乖妹妹”。世界上没有比她再傻的女孩了!
“你不是要当巴顿将军吗?”她开着玩笑说。
雷鸣苦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时爱用手挠挠脑袋,那模样憨登登的,有点像她寝室里摆的那具陶瓷熊雕。
“小雯,我真正喜欢的是你!”他终于向她吐露心声。
陆雯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但她很快找到一个借口。
“我也喜欢你,但是这只是纯朴的兄妹情……”
她看得出来,雷鸣的脸上露出失望。当时她心头好难过。
后来雷鸣又向她暗示过几次,但她都作懵懂状。最后一次,雷鸣拿着毕业证来见她。
“小雯,我想正式提出来,明确咱俩的关系。”
想到对雅姐的承诺,她好不容易说出那句违心的话:
“我只能把你当作大哥哥!”
后来雷鸣分配到岚山一家科研单位工作,他们见面更少了。一年后她和祝若雅从新闻系毕业。祝若雅进了机关工作,她分在晚报做助理编辑。工作一忙,彼此的联系也渐渐稀少。但她的心头一直拂不去对雷鸣的牵挂。
直到有一天傍晚,她收到一封信,从里面抽出一份烫金的大红请柬。打开看时,上面工整地写着:
小雯挚友:
我们谨定于本月三十一日新春佳节,喜结良缘,在白果林寒舍举行婚礼,并备有薄肴。恭请你莅临。
新郎 雷鸣
新娘 祝若雅
敬启
看完请柬,她在窗前呆立了半晌,久久说不出话来。远处山脚下,逶迤而过的白衣江在月光下泛起微波。窗外,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欢乐的迪斯科音乐。她的心头怅然若失。那一刻她才明白了,自己永远失去了雷鸣!
为了那个莫名的誓言,她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啊!可是后悔已经莫及。雷鸣和祝若雅举行婚礼那天,几乎所有的朋友都到了,唯独缺少陆雯。
两个月后,她主动要求加入了支援边区的行列,去大西北一家报社工作。她的朋友和家人都不理解她的行动,包括她的父母亲和哥哥陆石在内。大家再三劝她慎重考虑,但陆雯主意已决,谁也拦不住她。这一去就是七年……
这一切,雷鸣并不知道。
3
雷鸣掰开陆雯捂着他嘴的手,执拗地还想继续追问。
陆雯调皮地摇着脑袋,她的神态极像当年戴着狗尾巴花的模样。
雷鸣怔了一下,耳畔升起亲昵而遥远的回音:“你盯着我看什么?”“看酋长的女儿。”“不,只是个村姑娘。”……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揽住她的双手,贴近脸颊想吻她。在要贴近的最后一刻,他的嘴唇停住了,这个停顿仅仅只有一两秒,却像是永恒的静止。正在这时,从下面传来一阵少先队员欢快的喊声。那是一群来瞻仰烈士陵园的小学生,戴着白色太阳帽,手里打着小旗帜爬上来。纯真的孩子们一齐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雷鸣和陆雯从相拥中分开来。
“啊——”孩子们天真地喊起来。
雷鸣咧嘴做了个怪相,笑着说:
“我们走吧。”
他们推着自行车朝下面走去。
“回什么地方?”陆雯抬起眸子问他。
“我回文联。下午还有一个例会。”
“算了吧!那些扯不完的皮,别管了。”陆雯劝他洒脱点,“我们难得出来一次,去远足散散心如何?”
“骑着自行车远足?”雷鸣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兴奋。他好久没有这样过了。
“对的。”陆雯嫣然一笑。
“那好。你说去哪里?”他们踩着脚蹬,跃上自行车。
“听巴顿将军的!”陆雯格格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