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和桑桑正蹲在廊下犯嘀咕,不知该不该把掌心写字的事告诉商彦,身后突然炸响一声厉喝:“闪开!”
那声音又尖又冷,像冰锥扎在耳窝里。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推开,踉跄着撞在青砖地上。回头看时,只见方才她们靠着的廊柱上,凭空多了几道抓痕——不是利器划的,是指甲抠出来的深沟,边缘的木刺向外翻着,沟里还沾着点黑红色的黏液,腥气混着木头的霉味飘过来,刺得人鼻腔发紧。
程嘉瞳孔骤然缩紧,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对面的阴影里,缓缓立起个影子。
不是人。
那影子穿着件洗得发灰的白衫,衣摆拖在地上,却没沾半点落叶——倒像是离地半寸,虚虚浮着。头发垂得很长,黑沉沉地遮了脸,只在风过时有发丝掀起,露出发青的下颌,和一点干裂的唇。
是个女鬼。
程嘉寒毛直竖,她活了二十多年,听了无数鬼故事,可哪见过真的?腿肚子瞬间就软了,下意识往旁边缩,手胡乱一抓,正好攥住了桑桑的胳膊。
她抓得极紧,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商彦几乎是瞬间动的。
他侧身挡在程嘉和桑桑身前,指尖飞快掐出个复杂的诀印,指缝间似有淡青微光一闪。那女鬼刚要飘近,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撞了下,发出一声尖细的嘶鸣,往后缩了半尺。
女鬼那双藏在发丝后的眼睛(若那还能算眼睛)转了转,竟似有了计较。她没再硬冲,身影一晃,像滴墨融进水里,眨眼间就没了踪迹,连地上那点水渍都跟着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主人好厉害!”桑桑先松了气,拍着小手叫好,声音里还带着点后怕的颤。程嘉也跟着缓了口气,后背早被冷汗浸透,攥着桑桑胳膊的手慢慢松开,指尖泛着白——是真真切切的劫后余生。
唯独商彦没动。他收回手,眉头拧得更紧,脸色比刚才还沉。他转头看过来,目光扫过程嘉和桑桑发白的脸,声音压得很低:“这地方不对劲,不能再留。天亮前,必须出去。”
说罢,他率先转身往庭院深处走。程嘉和桑桑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脚下的青石板路还是那些青石板,廊柱上的抓痕还在,可走了没几步,程嘉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不对。
她刚想开口,就见桑桑也停了脚,眼神发慌地往她这边瞥。再看前头的商彦,脚步也顿住了,正回头看——他身后,正是刚才他们站着的那根带抓痕的廊柱。
三人没说话,只交换了个眼神。
那眼神里,全是同一个念头:
他们绕回来了。
这庭院,根本走不出去。他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风突然紧了,吹得桂树枝桠乱晃,影子投在地上,像无数只伸来的手。廊下的黑暗里,仿佛又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窥伺。
连着绕了三圈,脚下始终是那几块青石板,廊柱上的抓痕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三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商彦先停了脚,往庭院深处瞥了眼:“回去再说。”
程嘉跟着往回走,后颈的凉意还没散,忽然想起桑桑掌心的字,忙追上商彦:“对了,方才桑桑掌心……凭空浮出一行字,写着‘游戏开始,各位拭目以待’。”
商彦脚步一顿,侧脸在昏暗中显得更冷:“是了。”他转头看向两人,语气肯定,“这地方是被圈住了,没完成所谓的‘任务’,我们出不去。”
桑桑正扒着廊柱往下蹭灰,闻言抬头,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沉下去,拽了拽程嘉的袖子:“那你再好好想想——除了这字,你身上、或是来时路上,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物件?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程嘉掏掏兜里,翻翻行李,在两人的期待中摸出一把卡牌。
她挠挠头,“来的时候着急,没准备什么,这卡牌绝对是突然出现的,我都没见过。”
商彦顺手接过递来的卡牌,一张张摊开来看,没看出异样。
程嘉焦急,从商彦手中随意抓了一把,展开,竟是个同花顺。
卡牌有了反应,出现两幅画面,分别是“女怨”和“怨骨末”。
商彦指尖在卡牌上“怨骨末”三个字上顿了顿,先开了口:“这俩该是线索。‘女怨’听着像个关键词,至于‘怨骨末’——”
他话没说完,程嘉和桑桑几乎同时抬了眼,三人目光撞在一起,又异口同声接道:“是要找的东西。”
话音落,廊下静了瞬。程嘉看着商彦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又瞥了眼桑桑攥紧卡牌的手,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测,忽然清晰了几分。
桑桑捏着那张印着“怨骨末”的卡牌,指尖在牌面蹭了蹭,抬眼看向程嘉:“线索倒是有了,可就这俩字,咱们往哪儿找这东西啊?”
程嘉刚把卡牌收进贴身的布袋,闻言抬下巴笑了笑,眼里没了刚才的慌神,反倒亮着点韧劲:“有线索就好办,顺藤摸瓜呗。这院子既然设了局,总不能一点痕迹都不留,我就不信找不出别的名堂。”
商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桑桑也跟着“嗯”了声,虽还有些不确定,却没再追问。
商议定了,三人便各自寻了廊下干净处歇脚。夜色渐深,庭院里的风更凉了,程嘉靠着柱子闭着眼,心里却清楚——这趟要找“怨骨末”、要活着出去的路,怕比想象中难走得多。